这是又在嫌弃她现在的身体弱,朝惊鸿无奈动了动眉梢,到底没说什么。
知微去取挂在一边的外衣,她乌发如瀑便随意地垂落在身后,几缕碎发散落在白皙的脸颊边。
朝惊鸿原本正对着铜镜梳妆,一头长发柔顺地流淌。
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梳妆物件:一把雕花檀木梳、一面小巧的银镜、一盒螺子黛和一支羊毫笔。
她刚修好了眉型,用螺子黛细细描了一半的眉,眉形纤细修长,如春日里的柳叶,瞧着比旁日更添精致婉约。
双眉一细,大而明亮的杏眼便完全焕发优势,哪怕是现在这个回身侧头,无奈弯了弯眼睛的姿态都显得比旁人好看些。
淡蓝色的小花被盖住了,霍昭松开手指,慢慢走到了米姨姨身边坐下。
让人坐在黑暗中饮茶也不是个事,知彰于是又点起了灯,将整个屋子照的明亮如昼,这才缓缓回到到了屏风后。
太阳还未升起的时间里,朝惊鸿的屋子里已经完全亮起了光。
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开口说话,屏风后只见晃动的人影,屏风外只有两人安静端着茶盏。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太阳懒怠还是未曾升起,朝惊鸿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米姨姨与霍昭不约而同放下茶盏,抬眸看过去。
她穿了一身完全素白的衣裙,从头到脚,除了头发没有一点别的颜色,就连两颊与唇上的胭脂颜色都极淡,扫在几乎快白到透明的脸上,瞧着添了些活人的生气。
那身衣裙面料轻柔如烟,贴合着她又单薄下来的身形,宽大的衣袖宛如两片低垂的云朵,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领口与袖口处,以极细的素色丝线绣着简洁的回形纹,针法细腻而含蓄。
朝惊鸿实在是不擅长这些,之前还在边城时针线活计就让她头疼,现在这身衣服都不是完全她自己做的——请人裁好了料子,又定好了大体基线位置。
她不过穿针引线,按照标注缝起来,这都紧赶慢赶做了她将近一个月,而且也不过勉强能看。
衣身的下摆层层叠叠,如流动的月光,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腰间束着一条粗麻制成的孝带,麻质粗糙,与柔软的绸衣形成鲜明对比,带子的一端自然垂下,随着她的每一步轻轻晃动。
她的乌发未做过多修饰,松松地挽成一个髻,只用一支温润的白玉簪固定。
玉簪通体莹白,无一丝杂质,簪身雕刻着简单的竹节图案,在黯淡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仿佛是她唯一的光亮。
几缕碎发从鬓角滑落,垂落在她白皙如纸的脸颊旁。
发间,除了那支白玉簪,还别着几朵素绢制成的白花。
花瓣轻薄如羽,纹理细腻如丝,每一片都像是被泪水浸湿过,微微卷曲。
白花的花蕊处,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圆润的珠子闪烁着冷光。
她的耳垂上原本没有耳洞,前几天的一个午后,她才带着笑意让知微给她穿了两个,现下一对简单的银质耳环正坠在其上。
银环纤细如丝,表面有着细微的磨砂质感,在秋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极轻微的声响,像是风中微弱却绵长的呜咽。
朝惊鸿侧耳去听,神色平静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没人回答她的话,朝惊鸿抬眸望去,正好瞧见身边知微知彰盈盈的泪珠。
她眨了眨眼,遂即温和地又叹了口气,微笑着抬手擦去两人脸颊上的泪花,轻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