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福寿伏地说道,随后则是一阵连连诉苦,说什么冬日难行,老幼伤亡惨重,故乡难离,上下无法齐心,外加山东河北动乱等等一系列原因。
总而言之只有一句话,不是我们不想去山东,而是客观困难太多。
石琚静静听罢几人诉苦,起身说道:“既如此,你们就写一封文书,我自带回朝中。”
说着,石琚上前,笑眯眯的将四人扶起。
到了这个时候,石琚就不再是代表朝中权威的天使了,而是朝中同僚了。
完颜福寿再次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没等完颜福寿寒暄两句,拉拢一下感情,石琚就笑着说道:“既然无事,那本官就回辽阳,等待诸位的自辩文书了。”
完颜福寿闻言大惊,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抱住了石琚的肩膀:“子美兄,我们今日在石城进退不得,还望智者能给我等指条明路!”
其余三人也反应了过来,又纷纷跪下,这个抱腿,那个抱腰,瞬间就让石琚满身大汉。
“诸位,诸位。”
石琚哭笑不得:“我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能禁得起你们几名大将的折腾,且放开我,将你们的疑难讲来,我必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复又争执与求饶了几句后,完颜福寿方才放开了石琚:“子美兄乃是天下智者,又是长者,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是真的不想出此下策。”
石琚闻言摇头失笑,下一句话就让完颜福寿等人见识到了什么才是顶尖的政治家:“那我就给你们指出一条明路。
现在就各自率亲卫,汇聚成五百精骑,去寻左丞与曹国公,就说要军前效力,与契丹反贼作战。
至于抵达之后,一切听曹国公的即可。”
完颜福寿一愣,随即有些气馁:“可是左丞有言,若我等敢逾石城一步,就是与左丞、曹国公还有完颜总管、纥石烈都统为敌。
我们……我们确实不敢。”
石琚伸出一只手指在完颜福寿面前晃了晃:“福寿,如果我猜测不错,左丞的原话应该是,若是尔等率大军过石城,就是与他们为敌。
可你们率大军过石城了吗?五百骑难道也算大军吗?”
完颜福寿再次呆愣片刻:“可是子美兄,这固然是言语上的漏洞,可即便有这个漏洞,又能如何?或者说,我们几人率五百精骑抵达军前,又有什么用处呢?”
石琚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犹如为稚童开蒙的当世文豪:“我且再问你们一句,良弼相公、曹国公、谋衍将军、志宁将军。
这四个人混在一起,齐心协力去平定契丹叛乱,你不觉得有些怪异吗?”
那可太怪异了。
以这四个人的政治立场,见面不刀刃见红就已经算是相忍为国了。
更何况能勠力同心,率军出征呢?
这件事如此怪异,以至于完颜福寿完全无所适从了。
见到完颜福寿依旧是一副懵懂表情,石琚只能继续解释:“既然能和睦相处,自然是一方压过一方。
也自然是良弼相公压过了曹国公了,你说是吧?”
完颜福寿连连点头。
若是完颜雍压过了纥石烈良弼,早他娘的扯旗称帝了,还至于顶着一个国公的名头去跟契丹人拼命吗?
石琚继续说道:“然而良弼相公也只是压住曹国公了而已,如同扬汤止沸,却不能釜底抽薪。
这不是他不想为,而是因为不能为。
良弼相公一来聚拢不起人心,二来控制不了兵马,如何能彻底清扫曹国公的势力呢?”
说着,石琚点了点完颜福寿的胸口:“福寿,你们仔细想想,如果良弼相公真有说一不二之能,曹国公没准还能活些时日,你们这几人外加整个辽阳府的勋贵,都得死得血流漂杵才算罢了。
而良弼相公正因为实力不济,所以才会做一些裱糊的事情,将曹国公裹挟到军中。
他若是轻举妄动,则辽东就是一场大乱。”
完颜福寿似有所悟,缓缓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率万人大军向北进发,那么良弼相公可能会做鱼死网破之态,但若是只有五百骑,良弼相公与志宁都统都会有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