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不敢。”
几名被安排到地方钤辖的忠义军军官起身行礼。
“都坐下。”
魏胜摆了摆手:“如今是大军议,不用行此虚礼,大战还要继续,之后还会有立功的机会,终究不会以此时来定尊卑上下。”
“喏!”
某种异样情绪在轰然应诺声中被压制下去之后,刘淮顺势开启了下个议题。
军中法度。
“……以上就是军中法度的全部内容。”
大约宣读强调了一下军纪之后,刘淮就正色说道:“但我想说的不只是这些,军中军法官与文吏,都是自节度府与元帅府委任的。”
“有些将领,将麾下兵马当做私产,动辄鞭打军卒不说,更是支使军法官如支使牛马,你们这不只是不尊重军中法度,更是不把元帅府与节度府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刘淮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当然,有些军法官仗着节度府的权势作威作福,欺辱军事主官,也当有惩戒。”
有几名军官听到前一句的时候还暗中擦汗,但到后一句的时候,就立即放松下来。
但刘淮的下一句话,就让人心都提了起来。
“而发生这些矛盾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上下不通,内外生疑而造成的。
因此,想要解决这些问题,首先要交流畅通。”
“从一开始就参与北伐之人,随着我父出征,咱们彼此亲近,自然没有隔阂。
可如呼延总管、王友直王统制这般在之后方才加入我军之人,没有交心,到时候起了生分就不好了。
呼延总管之下的统制官,我更是无从了解了。”
“就比如此番在呼延总管麾下的那名军法官,竟然发生欺辱统制官之事,而季成季统制却因为是初来乍到而忍气吞声,到最后若不是呼延总管彻底忍耐不了,告发到节度府,我说不定还会被蒙在鼓里。”
“这样早晚会出大事。”
“因此,我在这里定下个私人书信往来的制度。
副统制及以上的军官,州通判及以上的地方官,每半个月,都要给我写一封书信。”
“这封信不会公之于众,甚至其中内容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知,只是你我之间的言语罢了。”
“若有不可言说的苦处,道听途说的风闻,最近读书的感悟,练兵行军的心得,乃至于某种小菜好吃,某地天气干爽,父母安康,儿女孝顺之类的事情都可以写在其中。”
“你我交心之后,欺上瞒下的事情自然就减少了。”
刘淮虽然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而且说完之后,也有些人面露感动之色。
但聪明人已经隐隐约约的发觉,如果这种制度能坚定的执行下去,那么山东所发生的大事,刘淮就能了若指掌。
因为每半个月写一封信的规定是死的,而且内容没有任何要求,也就是说不能用公务繁忙而推脱。
写不了公文,难道一张条子都写不了吗?
到时候自然会漏出一些信息来。
更为重要的是,这封书信是完全保密的,也就是说可以放肆攻讦同僚,暗中说坏话。
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利益不相同,中间就会有言语相悖的情况,就给了刘淮调查的抓手。
在这种制度下,想要瞒过刘淮,理论上只能是一个州府,从驻军到民政官,乃至于之后可能会有的台谏巡查,锦衣密探全都共执一词,同心同德方才可以。
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
刘淮这倒也不是原创,而是学的带清的密折制度。
密折制度终究只是制度罢了,它无所谓好坏,决策者可以通过这种制度来保证信息畅通,只不过有人会拿这种权力而作威作福,有的人会运用权力来做出更好的决策。
当然,所有的制度都有漏洞。
密折制度到了乾隆时代,就被人摸清楚了套路,王亶望就让甘肃上下所有有权力写密折的人跟他一起欺骗乾隆,说甘肃有大旱,从而要来一大堆秀才名额,发卖之后全省官员一起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