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收完最后一垄,林榆把辣椒苗连根拔起,甩甩泥巴扔进鸡圈里,鸡群扑腾翅膀跑来。
晌午喂了野菜干和苞谷碎,它们吃的很饱,这些苗都是打牙祭。
林榆站在圈外看一圈,只瞄到四五颗蛋,天冷鸡都不爱下蛋。
秋日有新鲜的紫花地丁,等把菜圃重新翻完,他再出门挖些蚯蚓和紫花地丁捣碎了给鸡吃。
蚯蚓菜圃里也有,林榆翻出一条小指粗的,把孙月华和溪哥儿都虾跑了。他把蚯蚓放回去,来年的菜圃能更肥,要挖还是得去外面。
东边菜圃都是小葱生姜大蒜,辣椒贴着墙根,林榆在土里拌好草木灰,新买的韭菜种上去,韭菜割一茬又长一茬,吃都吃不完,是庄稼人最爱的。
靠墙边载两排,还剩一把没栽完,他起身笑笑道:“刚看见几颗鸡蛋,切碎了捏韭菜鸡蛋饺子吃。等大川从河里回来,再炸一盘小鱼。洗两根秋笋煮汤。”
平时他俩最忙,一忙起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一到天冷,鸡群都不下蛋,反倒成了最清闲的。林榆馋鱼,贺尧川就下水给他摸。
大嫂闻不得鱼腥味,他让大川抓小杂鱼,肚腹一剖扔进油锅里炸,没有一点腥味,平时还能捏两条当零嘴。
孙月华忙不迭点头:“我能吃一盆。”
她是头一胎,被孕返折腾地想吐,什么都不能吃,又馋又惦记。全家人都照顾她,吃饭前总会问问她。
小葱无需重新栽种,割完又能长出来。林榆翻进西边菜圃,把春夏栽的黄瓜藤和丝瓜藤全拔了,插进土里的竹竿也不要。把土翻一遍,要刨坑种萝卜。
挥动锄头挖坑,旺财就在身后捣乱,见林榆刨坑,它也两爪并用,跳起来扑进坑里,再躺进坑里打滚,蹭一身的泥巴。
篱笆边飞来一只蝴蝶,旺财一动不动蛰伏,从坑里冲过去,张嘴没咬中。觉得无趣,又从院墙钻狗头跑出去。回头冲房梁上嗷嗷一声,把小花喊上。干干净净的小院,被它俩糟蹋的全是爪印。
“我回来了,”贺尧川腰间挎着竹篓,他把杂鱼倒进水桶里,水面一阵扑腾,活的还剩不少。
“今天运气不错,两个陷阱都有,等明日抓条大的,晒成咸鱼干。”
溪哥儿跑过去,看一眼就拍拍手乐:“还有泥鳅和虾,大川哥哥好厉害。”
贺尧川摸下弟弟的头,目光看向林榆,眼底带着笑意道:
“泥鳅在张家水塘里抓的,这时节的泥鳅不多,张二送了我五条,拿回来给你们炖汤喝。”
林榆“哇”一声,“足够了,一碗炸小鱼,一盆泥鳅竹笋汤,再给你做一盘鱼饼尝尝。”
最寻常不过的菜而已,林榆话里都是贺尧川,像打翻的蜜罐,贺尧川心里都是甜的,嘴角翘了一整日。
收拾完菜地,林榆带上铁铲出门挖地丁菜。春天的地丁菜最好吃,到秋天根叶都老,挖回去只能给鸡吃。
山坡上有不少野葱,野葱晒干没味道,就得趁新鲜得吃,切几根拌在饺子馅里,一口下去香气扑鼻。
挖完这一片,林榆继续往前走,抬头碰见杜满满。
“满满,我在这儿。”林榆挥挥手。
杜满满也出来挖野菜,他背篓很小,却压低半个肩膀,里面实实在在都是野菜,现在多挖一颗,冬天就能少挨顿饿。
他本就瘦小,背的有些吃力,林榆帮他扶着背篓,道:“张大不愿意让你做体力活,才跟着陈老板的商队干活,每月五百文足够了。你若是累趴下,他回来要自责。”
“不算累,”杜满满喘口气笑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弟弟要照顾田里,爹娘身子不好,就我一个闲人,打发打发时间。”
只有在林榆面前,他才能多说几句话。苦日子过惯了,哪知晓累不累的。他日子比从前好过,以前娘家穷,在村里谁都能欺负,杜满满就是这样被欺负怕了。
张家也穷,虽说来了白云村,还是有一些姑娘哥儿在背后议论他,至少不像从前那样,被人故意砸泥巴推倒,难听的话他闭耳不听就是。
林榆发现满哥儿脸色不对,忙问:“是不是最近有心事。”
满哥儿乖乖答应一声,点头小声道:“嗯,我想张大了,他已经六天没回家……”
做游商的本就东奔西走,最忙碌的时候一个月都不回家,可赚的也不少,是乡下泥腿子耕地比不了的。
杜满满自知没本事,从不说丧气的话,张大是为了一家人赚钱,他再难过,都只有憋在心里。这份难过只有在好朋友面前表露了。
林榆拍拍他肩膀安慰:“张大也惦记你,上次去县里找他帮忙,他还问起你。过两日我们要去一趟云溪县,你跟我们一起去拜访陈老板,若是商队没出去,你们能见一面。”
小哥儿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要见相公了,杜满满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
“好,那我先回去,闲了找你做针线活。”张家就在前面,到家门口,杜满满和林榆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