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雨阵阵,风一吹,雨水斜斜吹进屋里,廊下湿漉漉,正午忽然一下变的天昏地暗,凉风中夹杂一丝暑气。
大哥跟爹从地里跑回来,因为没戴蓑衣斗笠,被猝不及防的暴雨打湿,直怪老天爷不好。贺尧川跟娘弟弟他们出摊,此刻还没落家。
林榆坐在窗前书桌上,捏根炭笔涂涂画画,暴雨来了,他赶紧起身关窗,又出门看一眼,院外山林狂风大作。
“爹,大哥,我烧一锅热水你们洗洗,小炉子里有姜汤,也喝一碗。”受风寒不是小事,林榆走进灶屋烧锅,扔两根粗柴进去,赶紧让水沸腾起来。
“费心了,”贺尧山说完进屋看看媳妇儿子,一大一小都睡着,他一身冰凉,没有靠的太近。
又进灶屋,接过弟夫郎手里的火钳:“我来我来,榆哥儿你也去歇着。”
烧水不是难事,片刻就能沸腾。林榆点点头,出门站在廊下看雨,屋檐下雨幕模糊,天边一声摧枯拉槁的惊雷,雨势看上去越来越大。
他有点担心娘他们,但眼下更应该担心鸡圈。
赵大力从灶屋角落里的小门穿出来,小门直通猪圈,他刚喂完猪食,林榆叫住他:“赵大哥,先去鸡圈看看,万一雨水冲进圈里,要把茅草全部换一遍。有鸡仔爱顺着门缝挤出去,可别被淋湿了。”
去年就是如此,他和大川受过教训,现在就有了经验。林榆揣了崽崽,不方便冒雨跑出去,只好跟赵大力说一声。
“好好好,就去。”赵大力对鸡圈上心,本来也打算去添食添水,听林榆交待完,他赶紧披上蓑衣斗笠,提着食桶往鸡圈跑去。
不出林榆所料,还真找到几只溜出去的鸡仔。大鸡还好,下雨自己就会找地方躲避,小鸡崽只能生生淋着,他捧着鸡仔心疼的不行,直接用衣摆给鸡仔擦水,再拿进灶屋给烤火取暖。
雨水倒是没有冲进圈里,去年林榆跟贺尧川挖了沟渠,排水没问题,鸡圈也垫高过。他俩毕竟不是专业修圈的,沟渠只能挖成这样,隔三差五还得疏通一次。等鸡场新建,匠户们肯定做的比他们好多了。
晌午随便吃一顿,一碗素面条足够对付。林榆给孙月华单独煮了一碗红糖鸡蛋,他把饭端进去,顺便看看团团。
“今天没怎么闹?”团团躺在摇篮里,睁着大眼睛看来看去,眼珠水灵灵跟山葡萄似的好看,林榆摇动拨浪鼓逗他。
贺家人都好看,生的孩子不差劲,团团像他爹,一看就知道以后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孙月华靠在床边,吃一口鸡蛋胃里暖和,笑起来道:“奇了怪了,平日里就爱扯着嗓子哭,哄都哄不住。今天又打雷又下雨的,他反倒安静了,看见人来了,还会咧起嘴巴笑。”
团团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林榆手指,别看小小一个,劲儿可大了,林榆抽都抽不开,逗完孩子,他陪大嫂坐在床上绣肚兜。
先前用林榆送的棉布做了两身衣裳,娃娃穿着很合适。孙月华闲着也是闲着,给团团做一件肚兜,给林榆肚子里未出生的侄儿也做,偶尔说笑两句,日子就觉得有趣。
贺尧山跟贺长德也进来看孩子,四个人围坐一圈,说着说着话题拐到庄稼上,今天雨水足够,收成肯定也不差,能过一个丰年。
外面风雨渐歇,林榆听见骡蹄滴答滴答踩在台阶上的声音,他赶紧跑出去看,是他们回来了。
贺尧川先把骡子拴进骡棚,他浑身湿了,驱车不方便打伞,出门也只带了一把伞,先让给娘和弟弟打,他是淋着回来的。
“怎么不多买一把伞,就这么淋着回来,生病可怎么办?”林榆赶紧拿帕子过去,语气中既担心又责备。又不缺买伞的钱,何必省这些。
他擦完一圈,帕子都拧出水来。林榆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沉默了,只埋头给贺尧川擦水,却不抬头看来。
贺尧川最知道,林榆这样就是生气了,要哄。
他避开林榆的肚子抱上去,又没有贴太近,不能让林榆衣裳也被他打湿,“我知错了,以后肯定买一把。今天走到半路才下雨,路边没有卖伞的铺子,也无处躲,只能顶着雨回来,让你担心了?”
这件事有原委,林榆听完不生气了,只剩下担心,他把贺尧川湿衣脱下来,红着眼眶把人推进澡房:“你还知道。锅中有热水,给你兑水泡一泡,多泡一会儿。姜汤也有,你一边泡一边喝,泡完回房里睡会儿。”
说完,林榆又看看娘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