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锦衣卫的棕马行在马车后头,只能虚虚地看见面无表情的锦衣卫,双臂绕过翠翠去牵着马绳。
翠翠深深地垂着头,只露出一个头顶,根本瞧不清神色。
青黛忽地一惊,哎呀,她倒是没想明白!
翠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随随便便地与男子靠得这般近的?秦肆身为宦官顾虑不得这些,她可不能不为翠翠着想的。
她生怕翠翠受了委屈,窗口又看不清楚翠翠的模样。于是青黛左动动,右动动地调整着姿势,就差整个人探出身去瞧了。
秦肆本是闭着眼安安静静地休憩着,身旁的小动静却是接连不断的。
他终于不耐烦了,立即冷冷地扫一眼过去,“夫人这是身子痒了?可需本督替你解解痒?”
这话语传到青黛耳裏,却是蒙上一层深意的,下意识想起了秦肆那般作恶的可怖手段。她便立马就不动弹了,生怕引起秦肆的註意。
那压在箱底的物件,可是还遗留在宅院裏的。
若是秦肆问起来,她再寻了借口推脱了便是。
趁着大街还未开始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形体俊美而健壮,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
驶过车水马龙的大街,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声音寂寥而单调,溅起阵阵尘雾。
后头跟着一众威风堂堂的锦衣侍卫,浩浩荡荡地朝着码头行去。
码头处的海水辉映着湛蓝的晴空,阵阵凉风吹来,美丽的两岸景色,风光更加动人。
行至此处,便是与临安城辞别的时候了。
青黛下了马车,不由得回首望去。盘曲着桃花杨柳洋槐榆树的临安城、恬静如水的江南女子、柔软的南方口音、慢悠悠的生活节奏、别具风韵的江南,她就要离它们而去了。
这般不舍的情绪刚上心头,青黛就想起了骑着马的翠翠,刚转动着眼眸看向身后黑压压的锦衣卫处,就见翠翠低着头踏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她脸上还微微泛着些粉红,眼眸颤动着,似是有些害羞了。
翠翠面子薄,青黛不好直接道破,只柔柔地跟她说着话,希望她能转移些註意力。
上了船,翠翠还频频地回头看,不知道是在看谁呢。
这番小动作让青黛见着了,平日还模样机灵、眉眼灵动的翠翠,现下竟红着脸快步离去。
青黛寻着翠翠适才观望的方向看了看,却看见了秦肆,他那般冷冽金贵的气质在一众侍卫裏头倒是惹眼得很。
他正微微垂首和一名锦衣卫交头接耳,那个锦衣卫身量高大挺拔,神色严肃,好像就是适才和翠翠同乘一匹马的。
青黛发觉了些什么,便浅笑着摇了摇头,翠翠这丫头倒是阴差阳错地动了些凡心。
再抬起眸子时,目光却与秦肆的碰上了。
远远的,却依旧能瞧见他眼裏的揶揄意思。
她眉头轻轻一拧,也转身回屋去了。
秦肆看着青黛离去的背影,又微瞇着深渊般的眸子看向身旁的赵千户,冷冷的目光连赵千户都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秦肆心裏极度不爽快,青黛刚才看着赵千户做什么?
怎么还那般柔情似水地掩口低笑?
不知为何,秦肆突然觉得,赵千户也十分地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