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转身踏进室中。
叔母……
刘浓愣然于地,抬头仰望着两丈高的院墙不语,心中则混乱之极,喃道:夜访不便……夜访不便……
绿萝虽不知此乃何事,心中却极忧,小郎君浓醉刚醒,怎可神伤;抱着一卷苇席,悄然铺在地上,看着怔怔的小郎君,柔声道:“小郎君,勿要担心!现下已近四更,稍待一个时辰,咱们便可前往!”
说着,看了一眼墨璃。
墨璃知意,旋身而走,寻来福去了。
一个时辰极快,一个时辰亦慢似经年。待到月隐,日尚未出,天边悄然浮白之时。刘浓按膝而起,挥着宽袖疾疾穿出后院,踏过滴水檐,袍跨青石阶,直直奔向隔壁《夏风》驿栈。
绿萝紧紧随着,不停左看右看,心中暗奇:墨璃带着白袍去哪了?怎地还未寻着来福呢……
“碰,碰碰!”
守门的随从闻听敲门声,心中极是奇怪,谁会如此早便来投栈?扣门声急促而持续,不敢怠慢,将栈门放开。头顶青冠身着月袍的郎君踏进来,面沉若水,神态颇急,未作一言便迈向后院。
随从疾呼:“这位郎君……”
“给!禁声!”
美婢递来一串钱,足有上百!而后便紧随那郎君直去,其间脚步根本未曾停顿。二人仿若一阵风,自随从身边掠过,冷幽幽的。
随从提着沉甸甸的钱,半晌回不过神来,突地一拍脑门,追向后院。
后院,空无一人!
墙角,一截雪纱在荆棘丛中随风而荡。
将那截雪纱捏在手中,刘浓歪着头,哑着嗓子问道:“人,呢?”
绿萝再塞了一把钱过去。
随从接过钱,喜道:“回禀这位郎君,他们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了,自后门而走!”
后院有门,穿出之后便见水渡口。
雾锁水面,茫茫而悠悠。青冠月袍负手于柳下,背后手心拽着雪纱,风起,纱扬。娇娆美丽的女婢候在一侧,柳眉深凝,心忧。
“小郎君,咱们回吧!”
“嗯……”
半晌,将那白纱叠成三叠,放入怀中,朝着江面深深揖手。而后,长长舒出一口气,淡淡笑道:“走吧,天尚早,你去补会觉,我练会字!”
“嗯!不,婢子给小郎君研墨!”
绿萝软软的回话。
二人将将回返驿栈,便见墨璃与来福候在门口,八个白袍并排而列。来福见得小郎君回来,暗中松得一口气,疾疾迎上前,问道:“小郎君,卫夫人呢?”
“叔母走了,无事!”
刘浓淡然一笑,踏进室中,准备练字。墨璃与绿萝赶紧铺纸、研墨。来福侍在门外,心中惴惴难安,他是见过卫夫人的,知晓其在小郎君心中的份量。适才带着人去隔壁驿栈,人去楼空;匆匆追至渡口,只余小郎君和绿萝;是以,便只能默然回返。
少倾,来福踏进室,跪坐于案前,阖着首,按着膝,轻声道:“小郎君,莫若修书一封与杨小娘子,请小娘子遣人再寻寻吧?”
寻?何处寻!
建康?三年前便已寻过,无人得知!襄阳?两年前亦往过,河内山氏虽落籍在此,可仍一无所获!余姚?山莺儿之弟山遐任府君,一年前亦至过,依旧芳音不可觅!六年来,她仿若平白消失了!况且,寻到又若何?此时,可能前往洛阳?昔日寻她,只想知道安否……唯愿其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