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那小儿子——”
“小儿子怎么了?”女人突然比她还要激动,“那刘成林有什么不好的?不就离过两次婚?现在他就想找个年轻的,能生能养,你跟他去城里,不比一辈子消磨在这山窝窝里好?”
“只是离过两次婚吗?”贱女将书包直接甩到了地上,“他们都说,刘成林的老婆是被他活活打死的!打死一个还不够,又打死一个,这样的人你也让我嫁,你还是不是我亲妈?!”
“我懒得跟你吵,”女人哧地冷笑,眼神凛凛,似要吃人,“等晚上你爸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贱女“砰”一声将门砸上,直往屋子里跑。她将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全世界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偷偷地哭。
到了晚上,男人下工回家,破天荒地没有一句责骂,还带了好多花花绿绿的零食点心,以及,贱女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猪肉大饺。
“你人呢?”男人扫了眼躲在门后的贱女,笑逐颜开,“躲什么,过来跟爸说说话,你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马贱女怯生生地走到桌子前,觉得有些恍惚。她印象中的父亲,往日里有一半时间都昏醉着。男人嗜酒如命,一喝多便摔锅砸碗、寻死觅活,今天却出奇地清醒,甚至看着有几分聪明。
“镇上现包的大饺子,”男人替她倒醋,“他们说,这不叫饺子,叫馄饨,我也分不清什么饺子馄饨,总是面皮儿包着肉,全都是肉馅儿的。”
贱女慢吞吞地接过男人递来的碗筷,见他颇细心地替自己盛着汤饺,心下不知何味。
“你妈说,你下午又闹脾气来着?”男人摸了摸她的头,“乖女儿,你不想嫁,咱就不嫁。”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贱女这才拿起碗筷,尝了口饺子,吃了两个,恐又觉得不妥,拿来小碗给男人匀了几个。
“你也吃。”
她把一大碗满当当的白胖饺子端到男人面前。
男人笑眯眯道:“爸不吃,都是你的。”
贱女腼腆地放下碗,坐回到凳子上,大口大口地猛塞,就连碗底的汤都没放过。
然而等她吃完准备回灶边刷碗,双手不知怎的,软趴趴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贱女正要求助男人,模模糊糊中只听见“哐当”一声,是碗筷砸地的声音。
她一下子害怕了起来,害怕父母责骂,可惜还没等她替自己开口求情,贱女整个人歪倒在地,瞬间没了意识
“钱收到没有?”
“收到了,特意去镇上信用社看了,不然我怎么敢下药。”
“给了多少?”女人的声音。
“一万二。”男人的笑声藏都藏不住。
女人也跟着兴奋起来,“那不是比那谁多两千,她嫁姓张的,男的才给一万。”
“刘家人说了,咱家贱女漂亮,又才十四,多两千,应该的。”
“这下我就放心了,”女人警惕地瞅了眼里屋,“这一万二,六千拿来还债,三千拿来给咱儿子瞧病,另外三千,咱们得存着。”
“我都想好了,还有三千,用来给你生孩子。”男人的声音不容置疑。
“还生?!”女人明显有些意外,“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还让我生?你不要我命了?”
“那谁让咱家没个带把的?!”男人跟着有些大声,“头胎是个女儿就算了,二胎好不容易有个儿子,还是个脑子有病的,这几年看病花了多少钱,你还真打算把他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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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女人顷刻清醒。
“我已经找好买主了,”男人声音钝钝的,“城里有的是有钱人,人家不缺钱,缺儿子,就算脑子不好使,人家也不介意,大不了便宜点。”
“那可是我儿子!”女人顿时跳脚,“你说的是人话吗?你要卖你儿子?!那可是你亲儿子!”
“亲儿子怎么了,脑子不行有什么用?!”男人乍地暴怒,一耳光打在女人脸上,“现在知道护崽了,卖女儿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紧张。”
“女儿哪能和儿子比?”女人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目光狠决,“总之我不许你碰我儿子!”
贱女深呼吸一口气,从迷濛中缓缓清醒过来。她毫无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双脚被麻绳捆着,像头牲畜似的被横放在床上,旁边还坐着个正在流口水的弟弟。
一阵厌恶随之袭来。
堂屋外,男女争吵犹在,声势渐盛。贱女别过头去,不加掩饰地鄙夷,冲男孩道:“别这么看着我,蛮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