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敌人断气后,便身子骨一松,瘫倒在地。
“我真的不行了,要是还来一个,就只能伸长脖子等死,不对,我连伸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陈五靠在一堆尸体旁,咽了咽已经干涸得快要冒烟的喉咙,有气无力道:“赵医官,你若是还有力气,要不就送我先走吧,我不想死在元人手上。”
一旁血迹斑斑的赵朴简闻言,皲裂的嘴唇扯了扯:“有这力气,我何至于被那元虏伤了脚腱,你还是歇歇,恢复点力气便走吧,或许还能逃出去,我是走不了了。”
“嘿,你若是不走,那我也不走,反正。。。也不知道能去哪。”陈五嘿嘿一笑,忽然又叹了口气:“不知道青萍和阿蟹兄弟怎么样了。”
“昨日还约好了,等这一战结束,咱们几个以后不管去到天南地北,每年都得挑个时间聚一聚。”
“怕是成了不了。”赵朴简神色暗淡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了常色:“行宫已经沦陷,按照元军那攻击烈度,青萍她们若是能早一些乘船离开,或许还有活路,毕竟张枢密尚未战败。”
“要是晚了。。。。”
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说起那个疍家少年:“阿蟹的话,他手段高明,懂得本领也多,如果只有他一人,应当能活下来,不过。。。”
陈五也是一阵沉默,虽然相处只有短短一月左右,可朝夕相处之下,他早已把这几人当做自己亲人。
可惜了,这个乱世。。。
“不过什么,两位就这么小看我?”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两人费力地抬起眼皮望去,顿时瞳孔一震。
澹明看着他们,忽然就松了口气。
“阿蟹?!”陈五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是我快要死出现幻觉了?”
“那你再看看青萍,是不是觉得自己快要去投胎了。”澹明摇了摇头,一把拉起他:“还有力气说笑说明死不了。”
“青萍妹子?!”陈五彻底呆滞了,连带一旁的赵朴简都有些茫然。
“别惊讶,也别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咱们还没脱离危险,有什么话等活下来再说。”不给他们反应时间,澹明立即问道:“五哥,伤兵营还有活着的人么?”
陈五脸色悲恸,最终摇摇头,示意四周:“这就是伤兵营最后一战的地方。”
澹明闻言,沉默片刻,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应该还有哨船吧。”
陈五没回答,倒是一旁赵朴简轻声道:“应该还有两艘。”
“那就行,先走,还是那句话,活下来再说!”澹明沉声道。
。。。。。。
不多时,滩涂边上,两艘哨船缓缓驶离伤兵营,朝着宋军水军方向追去。
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战船的残骸,碎裂的木板和折断的桅杆随着波浪起伏。
宋军的战旗半浸在水中,墨色的“宋”字已被海水泡得模糊不清,破碎的箭矢和长矛像水草般漂荡,几面鼓胀的船帆半沉半浮。
远处,一艘正在下沉的战舰只剩桅杆顶端还露在水面。
数十艘战船在怒涛中纠缠厮杀,断裂的桅杆与燃烧的船帆在硝烟中若隐若现。
战斗,还在继续。
看着时不时飘过来一具尸体,两个宫娥瑟瑟发抖,阿喜使劲钻入青萍海中,双目紧闭,不敢睁开。
“不怕,不怕,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青萍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在安抚着阿喜。
“不要放弃,你们一定能活下去。”澹明使劲摇晃着船桨,给船上的两个小宫娥鼓劲道:“不要放弃!”
“这一仗,怕是不好过。。。”看着远处硝烟漫天,另一艘哨船上的陈五费力地摇晃船桨,神色凝重:“还以为元军会派出小队来截杀我们,没想到全往张枢密那去了。”
赵朴简虽然不好动弹,却也拿了根桨划起来:“官家和丞相都在水军之中,正是立功的时候,那些元人哪里顾得上我们。”
“希望。。。希望我们大宋。。。”
“轰隆!!!”
正说着,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几人的话语。
抬眼望去,顷刻神色呆滞。
只见宋军水军防御被突破,军阵彻底混乱。
只听得元军震天撼地的喊呼声,以及在硝烟中逐渐倾斜的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