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晖被这一句反问,也稍稍冷静一些。
真细扒起来,朝中干净的官员真没几人,至少坐到高明进这种?位置的人,没几个是干净的。
当年的刘庆辅,去年的唐家,还有?郭家,现在的高家,全是巨贪。朝中又何止他们这几个。
富百官,穷朝廷,苦百姓。
高明进见儿子情?绪没那么大,长长叹息一声,坐回椅子上,无奈地道,“为父在户部侍郎这个位子上多?年,无数的人将钱塞到为父的手?中,有?些为父能拒绝,可有?些为父只能收。朝中关系太复杂,身不由己?。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便会明白。”
“别和我说这些,不过是你?舍不得侍郎的位子。”高晖泄愤般一脚踢开摔碎的杯盏,在身边椅子上坐下?来,怒视高明进。
“你?以为为父舍得就能抽身吗?”高明进冷声教训道,“若如此,为父早已辞官回乡!你?可知,只要为父离开朝堂,别说为父,就连你?性命都不保!远的不提,郭家会留你?性命吗?”
高晖翻他一眼,不想和他论及郭家的事。
他和郭家的仇怨起因也是他纵容,他有?什么脸说。
高明进心情?彻底平复,进语气也平和下?来,好似刚刚的怒火不曾发过,还如平常一般。
高明进素来有?这个本事,不仅在外善于隐藏情?绪,在家人面前还能够迅速地调整自己?的情?绪,快得好似一悲一喜一怒一笑?都是刻意为之?。
当然,在高晖看来,会唱戏的人皆如此。在他们姐弟面前唱了?这么多?年,驾轻就熟。
又见高明进满面愁容,叹息着道:“为父不知沈老板和你?怎么说的,这五十万是为父给你?和沈家的。三十万给你?和沈姑娘,二十万是留给沈老板。”
高晖可不信他这套说辞,“事到如今,就不要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了?。你?不过是想通过我成亲,利用沈家的财力和商人的身份,把?这笔见不得光的钱光明正大地摆到台面上。”
高明进问:“最后银子是不是在沈家的名?下?,是不是在你?和沈姑娘的名?下??”
是又如何?他不稀罕。
他高明进倒是想放在自己?名?下?,他没那个胆子和能耐。
高明进好似多?愁善感的老人一般,又叹息一声,“上次你?怪为父在你?幼时没有?护着你?疼着你?,为父后来也细细想了?许多?,当年的确忽视了?你?的想法,让你?受了?委屈。这些银子,算是为父对你?的补偿。”
用贪污来的银子补偿?亏他想得出?来!高晖闻言更觉讽刺,是补偿还是继续坑害?
“你还是留着给自己养老送终吧!”
高明进面色微冷,知晓这个儿子嘴里不会吐出什么好话,他也习以为常,未再动气。
继续道:“我听?闻你?大姐想回安州经营绣房,还想办机房,应该需要一大笔钱。”
高晖微惊盯着他,这只是大姐未来的打算,现在还没有?一点?行动。不知他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俞家的人断然不会和他说这些。
他心中略有?几分猜想。
高明进几分怜惜地道:“你?大姐一个女儿家,在外经营不容易。她经营也是为了?你?大哥和思?儿,你?大姐也知晓这朝廷之?上,没有?银子是不行的。你?应该也不想她辛苦。”
是想把?大姐也算计进来。
算计他们兄弟三人也就罢了?,大姐一个女儿家,他都不放过。
高晖心中怒火冲顶。
“我大姐他们最辛苦的几年都挺过来了?,将来再辛苦也不会如当年辛苦。就算是需要钱,还有?沈家帮忙,也用不到你?这些搜刮民脂民膏得来银子。”
高明进蓦然冷笑?,“沈家的钱就干净?”又讥嘲道,“你?也算说出?了?心中所想,你?不过是想利用沈家。”他将话题转开。
高晖瞪着他没说话。
高明进见儿子这个反应,继续道:“当年将他介绍给为父认识,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为父不知?
当年你?大姐来京做生意,需要人脉,需要财力,需要靠山,而沈路在京经营多?年,能够提供这些,所以你?和沈家交好。你?借助沈家的人脉、财力,帮你?大姐在京中立住脚。作?为回报,你?便介绍为父与他认识。
当年为父管着户部关,能够给沈家提供诸多?便利。你?最初接触沈家就是带着目的,同样?沈家接触你?也是带着目。
你?别高看了?沈路这个人,他本质是商人。行商几十年,就算重情?重义,也不会只看重情?义。他看中你?这个女婿,岂会真的只是看中你?这个人?他看中的是你?是为父的儿子,和他有?直接关系的户部侍郎的身份。
你?们最初就是相互利用走到一起。这几年或许你?们之?间生了
?情?分,但你?能说你?现在娶他的女儿完全出?于感情?,没有?想要依靠沈家财力?”
高明进看到儿子别过目光,微微垂着头。
知子莫若父,即便这个儿子这么多?年不在自己?身边,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岂不知他的心思?和手?段。
高晖无力去反驳高明进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