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沉默不语,有些哭啼不止,有些言行放浪,有些,则已是尸体。
人们千恩万谢,或是叱骂殴打,抑或抱头痛哭,世间景象,不一而足。
谢幼清眉目飞扬,满是得意之色。
他叫亲兵维持着秩序,防止百姓推搡,一面客套着。
梅若霜却径直接过一个女孩手中的土布,摸了摸她的头:“好姑娘,绣得真好看。”
“只是粗糙手艺,不值一提。”
那姑娘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梅若霜,眼睛里亮闪闪的,“将军英姿飒爽,小女敬佩不已。”
梅若霜听她讲话口齿清晰,不由问:“你读过书?”
“念过几日。”
姑娘眸光黯淡下去。
耳边人声鼎沸,眼前挤满了一张张善意的脸。
这姑娘身子瘦弱,也不知怎的就能挤到最前面。
梅若霜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朗声说道:“我可不敢居功,大伙儿要谢,便谢镇北侯吧。
这一切可都是他的功劳!”
众人愣了一下,想起在县衙听来的传闻,却又想起前几日全县疯传的镇北侯的斑斑劣迹,还有那献税的事,将信将疑。
玄天承遥遥向这边望过来,无奈叫道:“梅将军。”
他朝这边走过来,那姑娘却忽地轻轻“啊”
了一声,愣在原地。
“怎么了?”
梅若霜瞧她与自己女儿一般年纪,又见她呆愣愣却又犟气,更是心生怜惜。
“贵人……”
姑娘愣愣地拿出怀中一个小瓷瓶来,“他给了我鞋子蓑衣银子和药,帮我捉了鱼,还拿糖给我和弟弟吃……原来是您!”
她忽地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行了大礼,“民女多谢镇北侯救命之恩,若您不嫌弃,民女愿……”
“起来,举手之劳,不用谢。”
玄天承连忙打断她后面的话,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东西来。
想伸手去扶她,又觉得不妥。
姑娘怔怔抬起头来,正想说什么,就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出现在镇北侯身后,撇嘴说:“我说你怎么赤脚进城,身上没钱没药没糖,全送人啦。”
姑娘看去,只见那女孩虽然一身脏污,却看得出肤白如瓷,容色姝丽,镇北侯看她的眼神又温柔极了,便觉心中一阵难过。
但她没有难过多久,便站起身来,重新行了个礼,这次神色坚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来日若有用上小女的地方,小女定当竭尽全力。”
镇北侯应了一声,显然并没放在心上。
倒是刚才说话那女孩扶住了她的胳膊,眉眼间全是真诚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君寒,唔……你知道百草堂么?我是百草堂堂主。
你想读书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去读书。”
镇北侯闻言侧头看向她,神色十分无奈,只说“我去希玉那边看看”
,便走开了。
梅若霜倒没想到,镇北侯赤脚进城竟是这个缘故。
同为女子,她将姑娘们的心思看得明白。
见叶臻看破不说破,温言软语却寸步不让,不免觉得好笑,又为玄天承欣慰。
又觉自己没看错人,这萍水相逢的姑娘,出身乡野却是明珠蒙尘。
“小静?这名字不普通啊,《诗》说‘静女其姝’,多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