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生平最喜欢尝试新东西,她说这天下百废待兴,就得大刀阔斧地改。”
一面又逗他,“上回跟你说的可不是玩笑,你考虑好了没?入股不亏,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啊。”
她问,想不想做我的驸马。
从始至终,她一直在坚定地选择他。
他如今回想,那一声愿意就堵在喉咙口,却没有说出来。
他与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的特立独行来自于身份地位以及女帝的从小培养——镇国公主从来都是自信且光芒万丈的。
而他从小家破人亡,目睹养父对母亲和长姐施暴,又在出手阻止后被养父毒打,等他在未央宫安顿下来,忽然冒出来一群自称是他生父下属的人说要扶持他回到玄都夺回属于他的东西,而后又是已经疯癫的母亲在他去探望之时抓着他告诉他白家的一切,赤红着眼睛让他一定要复仇。
他捂着自己流血的肩膀逃出了梅庄,在山林里漫无边际地奔跑,他想要逃离这一切,却被玄甲军的人找到,告诉他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学。
他反抗了,可一个孩子怎么能是十几个上百岁的灵修者的对手,很快被摁倒在地。
没有人管他身上流血的伤口,他们只在乎他动作不标准要重来。
那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这世界没有人真心期待着他的到来,他就是个可以被随时捡起来和丢掉的工具,他相信若不是自己被寄予厚望,这些人压根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也许公主在雪地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也别有所图呢?他自暴自弃地想着,自己身上也没啥利用价值,只剩下了是个男孩以及抗揍,没准公主就好这口呢?
他从来都没有向公主提起过这些事,公主注意到他身上的血渍时,他只含糊地说自己跟人打架了。
哪怕公主投来失望的眼神,他都会觉得自己心里安定些,可偏偏公主很是紧张地叫来了太医,于是他在公主询问的目光中低下头去,既不想说话,也再说不出谎话来糊弄她。
仔细想来,先丢了心的是他。
可他又迟迟不敢真的沦陷。
真心?公主能对他有真心吗?不是他多想,公主对自己养的猫儿狗儿也很紧张的。
他花了很多年去确认这件事,险些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可他却仍然无法摆脱这身脏血带来的如影随形的压迫,只在虚与委蛇的间隙勉强分出心神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在最该有人帮扶的年纪艰难地一个人面对诡谲的人心,几乎就要辨别不清自己的本来面目——他觉得自己没变成疯子都算幸运的。
即便此刻他抱着她,还是觉得如在梦里,眨一眨眼,她就要不见了。
他看得出神,叶臻迷迷糊糊掀开眼皮看了眼,嘟囔:“延之?你怎么在我床上?你什么时候醒了?”
玄天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无奈笑道:“不是你留的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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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好像是……”
叶臻闭上眼睛翻过身留给他一个侧脸,咕哝说,“那你干嘛不睡还盯着我看?大半夜怪瘆人的……再给我瞪醒了,当心我一脚给你踹下去……”
她大概是睡得很舒服,很快又睡着了,还下意识往他怀里凑过来。
“好不讲道理。”
玄天承轻轻道。
叶臻撇嘴,“你骂我我都听见了奥。”
玄天承于是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见她压根没有反应,不由嘀咕:“你到底睡没睡?”
半晌不见回音,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而后微微调整了姿势,这一次真正放松下来,不久也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