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玄朗难做,所以从来没有明说过。
事实上他跟玄朗的处境很相像。
玄家的人多半是从玄都带下来的,年纪都比他大上许多,表面敬着他的身份,暗地里却是各有想法。
有的想讨点好处就在九州安家,有的投了玄琨,有的投了张宓,还有人忠于玄弋于是辅佐他想要他回玄都。
玄弋虽然没有跟他说过一定要他回玄都夺位,但也说过“在这个位置,身不由己”
这种话。
玄天承知道父亲他们的不甘心,因而一直以儿子的身份维持着这份家业,但因为自己也不甘心,所以自掌权后多年来几乎寸功未进,玄家人对他的不满可想而知。
如今一心追随玄天承的玄家人多半都是在九州出生的年轻一辈。
他们自神策军时期就跟在他身边,随他一起流过血拼过命,又在这里成家立业,生下了流着九州血脉的孩子,心便也扎根在了这里。
他们本也没见过旧时光华时代的辉煌,但却实实在在见到了九州的悲欢离合。
玄天承有时候会恍惚,自己究竟是真的不想要那个位置,还是只是年少被当做傀儡的不甘延续到了现在。
他的不甘心,真的就这么重要?所有人都在牺牲自我以追寻那个目的,为什么就他不可以?
他看着玄朗乖巧的样子,感到一阵愧疚。
为何就一定要走到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的地步?明明……是能共存的。
而如果他早先就对沧渊有更多的了解,在玄都有更多的运作,是不是如今就不会如此被动?
那颗子弹血淋淋地告诉他,他没资格说自己能保护所有人。
他想要那些旧时的恩怨到他这一代就完结,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上。
玄天承不愿意就这样低头。
他究竟想要什么不要什么另论,他不允许任何人威胁他和身边至亲至爱之人的性命。
他昔日刻意置之不理的人和事,如今都必须要接触。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不过玄朗这傻小子,玄天承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想道,他是个天生的痴善人,将来于剑术一道没准还真能超过玄琨。
*
“你俩干嘛呢?大眼瞪小眼的。”
叶臻提着东西进来了,打破了略有些滞闷的空气。
玄朗见是她,立马蹦了过来,笑嘻嘻叫了声“少夫人”
,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一会儿喝点汤。”
叶臻在床边坐下,看了看药瓶,说道,“过几天才能吃东西。”
“嗯。”
玄天承放下了手里的书,看向她,问,“处理完了?”
“暂时没事了。”
叶臻看了看他手里的书,是一本记载沧渊风土人情的杂文,她放在床头,本来打算晚上守夜的时候看的。
她瞟了眼上面的沧渊文,挑眉道:“这书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