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说,“其实我最喜欢造房子,从自己锯木头开始。”
叶臻倚着书桌,细细看着图纸。
她虽然看不懂,但看得出这图纸很专业,一看落款,她挑眉道:“公输真?我还在想谁起名这么大口气。”
“怎么了?我还想叫公输班呢。”
苏凌兰哼了一声,“我立志要做当世公输。”
“好好,我们家阿兰有大志向。”
叶臻很认真的说。
她稀奇道:“家里都是学文从政的,你哪里学的这个?”
“在宫里闲的呗。”
苏凌兰叹气说,“我倒是想学文来着,可是东宫那边……皇姐不高兴我跟她学一样的,我也不想惹她。
她叫我学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我才不喜欢呢。
然后那会儿宫里正好在修园子,我就跑去看了,觉得挺有意思,后来就老是溜到匠作监去玩了。
母皇知道以后,就把我在文华殿的课都取消了,叫我去工部学造房子,还要我去太学旁听算学和律学的课。”
她愁眉苦脸道,“你是不知道,太学的同窗最小的都十五六岁了,我那时才七岁,根本听不懂,天天都挨手板。”
叶臻听得很是诧异,原来苏凌兰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在宫里金尊玉贵地养大的。
想来也是,女帝教孩子从来都不骄纵溺爱的。
“那你现在可是大有所成了。”
叶臻道,“我听说栖霞山新的大堤,图纸就是公输真画的。
就是这位公输真神秘得很,一直不肯进工部供职。”
“我怎么进工部啊,一上朝,大家都认得我。”
苏凌兰郁闷道,“早知道不化名了。
更烦的是,东宫那边一直想把公输真吸纳入麾下。
我不回复,他们就说愿意花钱让我画图,钱要多少给多少,但是得署他们下属官员的名,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她趴在桌案上,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不,皇姐这次去西南,其中有一件事就是修路造桥。”
“有这样的事?”
叶臻道,“我刚听你说,太女殿下不愿意你跟她学一样的?她……”
她突然便想起来自己对皇太女身世的猜测,暗暗想道,皇太女本人知不知道这个秘密呢?但苏凌兰明显是不清楚的,她就没表露出来,只道,“殿下许是觉得,你是她妹妹,只需要好好享福就行了。”
“你真这么想啊?”
苏凌兰探究地看着她,“臻臻,我都不信,你会信?”
“那能怎么想?”
叶臻道,“难道我还能教唆你去猜忌她?”
她见苏凌兰沉默,接着道:“她去修路造桥,不管怎么说,于国于民总是好事。”
“那可不一定。”
苏凌兰道,“臻臻,这里头水深着呢。
哪里先修,哪里后修,雇多少人,给多少钱……这些图纸都画不出的。
她是东宫的派头,底下州府衙门一层层的都是油水。
修什么路造什么桥,无非都是人情。”
她顿了顿,又道,“王静衡本来是独身南下,皇姐召她同行伴驾,到了泗水,她就被传成了东宫的人。
王家和谢家关系人尽皆知,皇姐是想要琅琊王氏和平南谢氏的支持。
皇姐还早就接触了襄阳侯的人,一到泗水又想拉拢镇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