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处许多年,打打杀杀,出生入死,看似从属有别,实则如兄如弟。
时酒多少摸清了裴璟的性情,听到回答,他摸鼻无奈反驳:“我还真没听过……醉一宿,把人赶出去的道理,也不送送。”
时酒感到身侧飙来道冷意,他小声嘀咕:“我是真替人姑娘惋惜啊。”
裴璟收紧缰绳,他双腿轻夹马腹,抬脚一蹬,无甚答复。
见男人抬手,时酒顿时截住话头,他翻下马,自觉拉好缰绳,目送裴璟进入宫门。
红墙黄瓦,庄严肃穆。
裴璟见过皇帝,人走出御书房,雨也渐渐停了。
地面沥水未干,一双黑靴掠过,官袍在倒影中逐渐明晰。
“裴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裴璟看见来人,并不意外,他颔首:“陆大人。”
“裴将军真是惜字如金,”
陆大人抚着发白胡须,笑道,“老夫来提醒将军一句,莫要忘了你与我们陆家的婚约。”
裴璟面色无常:“自然记得。”
裴家与陆家的渊源要从上一辈说起——
陆家出身显赫,几代人皆当朝为官,高至宰相,一时尊荣无比。
而裴家相反,在朝堂谨小慎微,无一席之地。
若不是老爷子舍命救过陆家家主,那婚约是必不可能落到他们裴家的。
陆家前些年提过解除婚约,恰逢遭遇变故,就没了后文。
现下裴家今非昔比,裴璟深得朝廷重用,是皇帝身边红人。
想来陆家是铁了心要结这门婚事,不然也不会当面来问。
二人在宫门口辞别,陆家马车“辘辘”
作响,驶进长街尽头,踪影无处可寻,只留下车轮沾水轧过的寥寥痕迹。
裴璟抬眸扫过,他神色异常发冷,连着周遭气息也寒冽起来。
“将军,我听府里人说……”
时酒从远处牵马跑来,他话说一半,见裴璟神情不对,当即捂嘴噤了声。
那模样着实瘆得慌。
“嗯?”
裴璟翻身上马,嘴里漫不经心应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白姑娘晕倒了。”
*
枝叶扶疏,隐没于林间一条小路,金铜轿撵徐徐行进。
金铜轿撵前后缀着红罗销金掌扇,顶部覆着层淡淡漆红,云纹饰底凤凰图腾相绕,四面珠帘挂有缠绸缎。
透过木窗珠帘摇曳缝间隙,可以隐约窥见轿中女子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她宽大衣袖下青葱玉指握着半截红绸,红盖头内依稀瞧得出头顶凤冠,轻遮容颜也掩不住生在骨子里的龙姿凤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