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喝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呆了没一会就有犯困的趋势,钱弟榕自始至终一口酒没喝,此时心里头清明的很,一看俩人这架势他就偷着直乐,蹲伏在地的命犯桃花满心满眼都只有沙发上躺着的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那目光期待又渴求还带着半分委屈半分豁出去的凛然,混着这发暗的灯光直勾勾火辣辣的都能燃起一丛火来。
钱弟榕心思转了转,却是又默默盘算,这俩人默默不语不推也不就的状态分明有一腿,以往在游戏中看不出是怎么个花不棱登的事,如今相见算是天雷遇见地火,不是要燎原就是要毁灭了。这样正好,瞧着命犯桃花也风度翩翩人模狗样的,看住龙城三少这个小狼崽应该绰绰有余——省的那家伙贼心不死一天到晚心思老歪到自己宝贝身上。钱弟榕低头看了看仰靠着自己的陆照莲,这熊孩子还真是不见外,歪着脑袋眼看就要半睡过去,落在自己怀中的细瓷小脸被酒气熏得红扑扑,像只熟透等人采摘的红果,钱弟榕只瞄了一眼便口干舌燥的厉害,胸中沸腾的爱意不住的翻滚上涌,直恨不得当场就狠狠亲他腮帮子一口。可这四下都是人,钱公子不像唐二少那么骚包,豁不出面子还想要个好,只能将睡的像兔宝宝一样乖巧的陆照莲搂的更紧了些。
裴贺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四周,也不在意别人会对他有什么评价,他蹲伏在赵勋身边,痴迷的视线平平落在前方,眼中只剩下那个仰躺在沙发上的单薄青年,那个他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意中人。
裴贺年近而立,又是一个集团的掌权人,平时杀戮决断敢作敢为,又总是习惯性的冷着一张脸,按他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对着别人低伏做小。可这俗语说得好,一物降一物啊裴贺这辈子是要栽在赵勋这里了,面对赵勋时他自然而然就会沦落为弱势一方,平时成群的邪念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叫嚣,想到心头火起恨不得把赵勋直接绑回去锁起来,可真面对赵勋时他又没由来的胆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话在心里滚了十几遍可总觉的有哪一处不合适,楞是不敢吐出来,就怕一句错句句错,赵勋再跟他翻脸。他忍了这么久临秋末晚功亏一篑,岂不是得不偿失?印象中他的小勋需总需要他哄着,要捧着,永远都是小模小样的心肝宝贝,可面前这个带着酒气大大咧咧的青年,毫不动容的冷硬气息陌生的让他有些茫然,结果,在商场上舌灿莲花的裴总在对面自己心尖儿上的人时便尴尬的语塞了。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裴贺默默的吞咽了一下,握住赵勋的手又紧了紧,选了个讨好意味的口气,小心翼翼的应答着。
裴贺直接从公司出来,穿的太单薄了,一路狂奔并没能为他积攒住什么热量,反而在心焦的奔波中感染了夜霜的寒气,连本该温热的掌心此时也冰凉一片,覆在赵勋的手上正毫不客气一点一滴攫取着他的热度,这温差的不适应让赵勋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用你看。”
赵勋语气淡淡的,闷闷的,像是一位年迈的老者,平静的叙述了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可显然,裴贺并不是把他的每句话都往心里拾。裴贺身体前倾,把脸往前凑了凑,那神情像极了在关照一位闹别扭的小宝宝,连声音都轻柔的如同一吹就起的羽毛。
“小勋,有没有不舒服?”
“头晕么?还能坐起来么?”
“小勋,我带你回去,嗯?”
任凭耳畔响着那一如往昔的柔和声音,任凭二人近在咫尺的鼻息交互缠绕,赵勋还是不为所动,只选择静静的听着。
裴贺像一只求表扬的大型犬类,默默又期待的望着赵勋,可赵勋的毫无反应无异于一盆冷水直直浇泼在他的头上,让本就低温的裴贺彻底的透心凉,他无可奈何的轻轻叹息一声,缓缓摇了摇赵勋的手掌。
“小勋?睡着了么?”
殊不知,此时板着脸装冷静的赵勋已濒临崩溃。
他不敢张口回话,他怕一开口,便是语不成调的丢人样子。凶猛的酒精在他身体里转了几个轮回,在他无所觉的情况下悄悄麻痹了某些神经,让他一呼吸,只能闻到裴贺的味道,明明没有睁眼,可眼皮之下的朦胧黑色中,却全是裴贺的容颜。
曾几何时,裴贺也会这样温柔在伴在他身边,咬着他的耳垂在耳畔喃喃自语,那一声声温存的问话直直戳进他脑海深处,一通翻搅后勾起掩埋过久的沸扬尘沙。他盖住眼睛的手背有点热,眼眶里突然流窜出一股火,烫的他鼻子都忍不住泛酸。赵勋小心的抽了两下鼻子,深吸一口气,将嗓子深处往上顶的气息缓缓压下去,拂着眼睛默默的等待这一阵热潮消退。
“小勋,你想我么?我好想你。”
“小勋,你看看我吧。”
裴贺低低的恳求着他,每一句话都像沾着糖水的细鞭,一下一下抽打着赵勋并不坚韧的神经。明明前一刻还在纠结求而不得的赵勋,此时却被尘封往事袭击的毫无抵抗之力,那一片片回忆来的凶猛而炽烈,呼号着卷过他已不再清明的心境。
裴贺,他爱恋许久的初恋情人,用整整三年光阴,在他心底刻上了极为浓重,也无法消融的一笔。
也许已经忆不起当初相处的情景,或者某些小事的情节,但爱恋时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欢喜,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结,早已成了一种图腾般的存在,就那么坚定的伫立在心底,不管你是否愿意去打开心瞧一瞧他的位置,他一直默默的存在在那里,在你不经意的一次遐思,无意识的梦回,像一阵来去无踪的细风,悄悄拉扯过你的心房,让你在感受情脉之余又由有不甘的怅然若失。
裴贺,对于赵勋,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关于裴贺,赵勋已经不能再用简单的是非去形容了,当年裴贺的种种行为,对他,对赵炼,乃至他整个家庭,堪称一次覆灭的打击。
赵勋可以理解他,也愿意原谅他,但他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自己这道坎儿。爱让人变得卑微,而赵勋硬气了这么久,他宁可含着入骨的伤痛夜夜失眠,也不愿意暴露自己最软弱的一面。所以,他一直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去想他,不可以再给他机会,如同一个守着豆火烛台的苦行僧,日日夜夜的苦修,只为了那满纸荒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