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被沈缚关起来了,在他用花瓶砸窗户的危险行为发生过后,林疏发现房子里明面上能移动的东西又少了很多,厨房的折叠门上着锁,刀具全在特别的容器里。
考虑到如果把林疏放进较为狭小的空间中会焦躁不安,沈缚特别允许了他在整间平层中自由活动。不得不说沈缚的准备工作确实非常认真仔细,充分考虑到了林疏方方面面的需求,在不能离开的前提下,尽量让林疏过得舒心一点。
卧室是他小时候住的,那时候他每天一睁眼就往竹马家跑,缠磨着已经是大孩子的沈缚陪他玩各种小游戏,要是被拒绝了,他就立刻哒哒哒地跑回家然后跟沈缚绝交,不过幸好沈缚从来没拒绝过他。
小孩子没有时间观念,玩累了就昏昏欲睡,几次过后,沈缚告诉他,要专门把一间闲置的房间改造成林疏专用的,供他临时休息,里面的装修设计都由林疏挑选,选他喜欢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间卧室是他亲手设计的。
一日三餐就更不用说,沈缚严谨地考虑到他口味的多样性,假如自己都提前备好了,很可能林疏不爱吃,于是干脆带着林疏本人去选。
还有分布在各处的漫画、小说,失去了手机,电视不知为何也被断了电,林疏还可以用这些精神食粮打发时间。
所有的一切策划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精力,沈缚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林疏无从得知,他分外后悔当时以为自己误会了沈缚,觉得这人不回消息是在考试比赛,平白浪费了他产生的那点愧疚心理。
现在想想,这也是沈缚的手段之一,他太了解他,心知肚明林疏被震惊愤怒冲昏头脑后,面对无法解释的复杂情况,会在这一点“我最近好像忽视了沈缚”的愧疚驱使下,偷偷跑来找他,自己就拎着小皮箱乖乖钻进牢笼。
早晨,林疏会被从被窝里抓起来,拉到盥洗室在监督下刷牙洗脸,乱得宛如鸡窝似的毛躁头发被人沾着水打理平顺,而后迷迷糊糊地坐到餐桌前,面前是清淡可口的粥菜。
“……我在家都不这么早起床。”林疏愤恨地戳刺着软糯的米粒。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沈缚将香气扑鼻的小葱饼从中间断开,焦香的油边掉下些许碎屑,滚滚热气从中冒出,头也不抬道:“以后都要吃。”
林疏一筷子将递过来的小饼插了个洞,囫囵塞进嘴里,想象成对面的人狠狠嚼烂,含含糊糊道:“滚!”
他对沈缚的态度愈发冰冷,沈缚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变化一般,该怎样还怎样。
到了午饭时,林疏拒绝吃饭了,沈缚把他按在餐桌前,一撒手他就立刻站起来跑掉,缩到客厅的沙发上,或是趴回卧室的小床上,把门摔得震天响。
脚步声响起,沈缚跟过来,没有再试图把藏在被子里的林疏剥出来,而是静静守在一旁,一语不发,唯有深长的呼吸声传来,透过薄被的遮挡,一下下击打在林疏脆弱的耳膜上,无论他怎样堵住耳孔都无济于事。
今天应该是……第三天了?还是第四天。
林疏后知后觉,他妄图负隅顽抗到家里人发现异常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假期刚刚开始,凭葛秋婉在他们眼里“深厚”的感情,只要沈缚利用他的手机说一句“我跟沈缚和好了,要在南城这边玩”,再定时发一些动态过去,葛秋婉直到开学前都不会来扫孩子的兴。
而林疏连一个星期都坚持不下去。
白天无时无刻跟一个人形炸弹、一个神经病同饮共食,要忍受一个变态触摸他的手腕、掌心、脖颈,还有脸颊,忍受每次触碰时毛骨悚然的反胃感。而到了晚上,门锁是形同虚设的,他原本暗自庆幸沈缚没有无耻地要求跟他同床共枕,可深夜因噩梦惊醒后,睡前踢掉的被子严丝合缝地盖在身上,床头晾着一杯尚且温热的水。
甚至多次不安稳地抽动着醒来,搭在床沿的冰凉五指陷入了一片温暖的包裹,黑色的人影坐在床边,摩挲着林疏的掌心,身影透过帷帐变得扭曲变形,像是从世界上某个诡秘的角落中诞生的污秽的怪物,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徘徊着靠近囚笼中沉睡的公主。
温暖到炽热的体温顺着脉搏传递,林疏浑身僵硬,血液结冰,呼吸几欲中断,他不敢让沈缚发现他已经醒来,害怕等来的就是无情的吞噬。
林疏坚持到现在才忍不住崩溃了一次,他简直都要为自己喝彩。
“你早上没吃多少,中午不吃的话,会低血糖。”沈缚低声诱哄道。
林疏眼角湿乎乎的,闻言砸了一下床,他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的茧,腰部发力滚动到靠墙的那一边,表示拒绝。
林疏细声细气道:“你不是要谈谈吗,为什么不说了?你说吧。”
沈缚顿了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我们先订婚,等你毕业了再商量结婚的事。”
“哦哦,可以,我同意了,”林疏抽了抽鼻子,“好了吧,我可以回家了吧。”
“………”“好啊。”沈缚答应了。
看不见脸,林疏不清楚他是否在戏弄他,也不想从安全感满满的茧中钻出来,于是就这么问:“那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自己订票。”
“顺便把订婚的事商量一下吧,宝宝。”
“都确定好了,我再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