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姓崔,名唤雪蚕。”
她缓了缓,跪倒在朝惊鸿面前突然扯开右衽,褪色的鸳鸯肚兜上结着脓血。
从心口到肋下遍布烫伤,焦黑的皮肉间竟用金线绣着歪斜的经文。
“这是王家人请神婆刺的镇魂咒,说我们这些外乡女子。。。。。。”
她喉头发出破碎的笑声,“死了都找不到归乡路。”
朝惊鸿听着,解下墨色斗篷罩住她颤抖的肩膀,却在触及后背时蓦地顿住——粗布下凸起数道棱状疤痕,交错如棋盘。
是拿铁刷子生生刮出来的,她在北境大狱见过这种刑。
崔娘子突然抓住棺椁边缘起身,铁链撞出凄厉声响。
褪色的石榴裙摆随风翻卷,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每个孔洞都结着黄豆大的肉瘤,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签反复穿刺。
“娘子看这裙裳可眼熟?”
她捻起一截褪成灰粉的布料,“三年前被绑上花轿时,穿的正是霓裳阁今春最时兴的月华锦。”
残破的指甲抠进布料经纬,“王家人怕我逃,打断腿吃泔水。。。。。。”
她突然扯下发间半截木簪,银丝缠着的珍珠早被抠去,"如今这身子重得连野狐岭的野狗都追不上。
"
东南方又传来一声鹞子哨。
朝惊鸿猛然出手想要拉住她,但崔娘子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躲过她的手,“他们要灭口!
矿洞底下不止有玄铁,还藏着。。。。。。”
破空声打断未尽之言,三棱箭镞急急飞来时,朝惊鸿单手出鞘,剑光在崔娘子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闪过,刹那间一支箭便短成两半,落在她身上。
刚刚剑锋擦过鼻尖的寒意尚在,逼得崔娘子打了个寒战,满眼畏惧的看着朝惊鸿。
而朝惊鸿本人却没空管她,她握着长剑急忙追着箭矢方向——
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朝惊鸿转头去看,却只瞧见晃动着的灌木。
跑得倒快。
正想着,她又听前面一片嘈杂——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边军不至于连这几个乌合之众都收拾不了,只是想要抓活口罢了。
“还我侄儿命来!”
跛脚老汉暴起,竟然不管不顾想要冲过来。
他右眼蒙着灰翳,左眼却透出癫狂的碧色,挥刀时袖口滑落,小臂上密密麻麻全是牙印。
边军横刀架住杀猪刀,溅起的火星里突然暴露出更多细节:金牙汉子颈后生着拳头大的肉瘤,随着叫骂声不断蠕动。
矮个子挠破的伤口里掉出些荧蓝碎屑,看上去竟是玄铁渣。
还有个始终缩在最后的佝偻身影,裹着妇人穿的靛蓝围裙,十指却戴着精钢指虎。
“小心他们指甲!”
崔娘子突然尖叫。
那佝偻者猛地抬头,竟是张涂脂抹粉的男人脸,唇上还沾着鸡血。
他怪笑着扑上前,霍昭一步迎上去,剑鞘瞬间被刮出刺耳的声音——这哪里是农具,分明是专破玄铁的狼牙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