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琅没有力气推车了,他需要调养。
木轮椅慢慢推动,风雪声嘶鸣。
然而,就在这时,裴君琅忽觉喉头腥甜,青色眉棱皱起。
裴君琅取帕子捂口,轻轻咳嗽。
余光间,少年郎瞥见一抹殷红,是血啊。
裴君琅了然,他不动声色地蜷缩五指,收拢了那一方染血的手帕,塞入袖囊中。
“小琅,你怎么了?”叶薇骤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咳嗽,她担心他吃到风,会诱发咳疾。
裴君琅闭目养神:“无事,继续走吧。”
“好。”
叶薇低头,目光所及之处,是放松休憩的挺秀小郎君,心里软绵一片。
她想,他一定是累坏了,所以才会这么安心地入睡。
裴君琅是个警惕的猫儿性子,他肯在她身边睡觉,一定是对叶薇十足信赖。
叶薇喜欢裴君琅的全无保留,她对于融化他这一尊冰山,势在必得。
可是,小姑娘不知道的是——冰山融化的那日,流春复返。早晚有一天,冰雪消融,润泽大地。那些泥泞的雪洼,会被春日照耀、蒸发,化成云雨,回到天上。
她是温暖的太阳,穷其一生也留不住冷峭雪山-
等到叶薇推车回到大部队时,两侧的屋舍瓦垄已经覆上了厚厚积雪。
谢道玄看了一眼昏沉的天色,下了决定:“我们即刻上山,赶在入夜前进山庄。云层这么厚重密集,恐怕会有一夜暴雪。”
叶薇同意:“如意,小山,来搭把手,我们抬轮椅进马车。”
沈如意和鲁沉山还沉浸于刚才的灾祸里惊魂未定,他们第一次见到裴君琅面冷心热的一面,心里油煎似的很不是滋味。
叶薇一喊他们帮忙,两小子急忙冲上去,一个抱椅背,一个抬椅脚,动作夸张到虚弱休息的裴君琅都惊醒了。
裴君琅抵触:“你们想死吗?”
沈如意抹泪:“二公子,你别拒绝了,我知道你就是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心里很感谢我们的帮忙,嘴上却不好意思说,还要骂我们两句壮声势。”
鲁沉山一脸坚毅:“对,从今往后,你随便骂,我们绝不回嘴!”
裴君琅:“……”有病。
但他身子骨弱,眼下没有力气震飞这两人,只能不耐烦地阖目,随便他们折腾了。
等潜渊官学的师生们再次上路,叶薇从周溯口中得知了火事的真相。
周溯:“以往为了拜冬祭祀的顺利,会在圣火里添加石漆(石油)助燃,可保海风吹拂,也不灭火光。然而今年的圣火炭槽里积炭太多,不知是私藏歹念还是无心之失,还有人往柴火堆里添加了硝石粉和硫磺。圣火点燃的瞬间,汹涌的火焰引发了燃爆,火花便四溅伤人。”
叶薇点头:“如果有人蓄意为之,那对方的目的恐怕是想惹怒海姑,毁了这一场祭祀。如此,就能降低千面郎沈家御下自治的威信。沈家人不仅要靠权势管理漳州,还要靠神明信仰拉拢百姓,他们这些上位者,自会尽心去查幕后真凶的。”
“嗯,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吧。”周溯微笑,瞥向马车最里头的裴君琅,“我很好奇,二公子怎会发现圣火出了问题?”
裴君琅掀开眼皮,冷淡回答:“海风携来的硫磺气味,以及点火时传来的荜拨声。”
不过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裴君琅竟能立刻分辨局势,并且做出判断。他的手段雷霆,处事果决,确实不容小觑。
周溯惊讶:“那么细微的异常,你都能发觉?二公子,你的五感似乎异于常人。”
裴君琅冷哼:“明知故问。”
周溯脾气好,被呛了也不回嘴,反倒很欣赏裴君琅的性格。他也在观望,私底下判断鸡腿饭队的能力。之后若要联手营救祖父,帮手自然是越强大越好。
周溯不蠢,注定会输的棋局,他也不想带累周家,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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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玄的判断果真无误。
“你有没有想过,雪水烹茶,都是用茶勺往树枝间取的无尘雪,并非路边上肮脏的雪泥?!”
听到这话,叶薇的指骨一僵。她倒出塞满了茶壶肚子的雪块,轻咳两声:“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蠢。”